谢兴尧先生于《堪隐斋随笔》自序中道:“取查慎行诗:惟有王城最堪隐,万人如海一身藏;因取作斋名,自号堪隐。”此处,谢先生疏于检书了,“惟有王城最堪隐,万人如海一身藏”是苏东坡的诗句,桐烂出自《病中闻子由得告不赴商州三首》之一:病中闻汝免来商,旅雁何时更著行。远别不知官爵好,思归苦觉岁年长。著书多暇真良计,从宦无功谩去备大乡。惟有王城最堪隐,万人如海一身藏。 谢先生之误,亦有来由,查慎行甚爱东坡,曾著《人海记》,书名正取喻于此,以“万人如海” 喻“王城”,当然这个“王城”不是汴梁,而是北京。“万人如海一身藏”,说得很精彩,也很有深意,局滚漏于人群中的内心孤独,于花团锦簇间的情感落寞,越过千年,仍可谓异代而同感。或谓:“大隐隐于朝,中隐隐于市,小隐于野”,意思与之相近.愚以为,意相似,亦有别:藏身人海,是苦中求乐,甚至是苦中偷着乐,是一种生活的趣味;而大隐于朝的用意,则有一番心机在里面。愚以为,从古到今,庸俗文人大致有以下六种:穷极无聊,喜好生事的伪书作者;捕风捉影,不厌琐碎的考据狂;故作奇论,惊世骇俗的批评家;一脸忠贞,动辄愤慨的伪道学;奴颜媚骨,趋炎附势的清客;再有就是身居显位,恬言隐逸的文化官僚,也就是“大隐于朝”的那种。“大隐于朝”,是谓之“官隐”,而“官隐”的内心动机,怕是“官瘾”的成分居多。自命清高,却舍不得官位,自相矛盾之际,蛮可以搬出孔夫子的语录:“天下有道则见,无道则隐。”(《论语·泰伯》)可夫子所定义的隐居的客观条件,在于天下有道与无,而非个人的一时荣辱进退;孔子还说过:“道不行,乘桴浮于海” (《论语·公冶长》),避世远走,才是隐居的应有之义;更重要的一点,“无道则隐”的后面,孔子又说道:“邦无道,富且贵焉,耻也。”(《论语·泰伯》) 隐于朝者,虽不同浊流,然其内心视个人得失为重,视国家人民为轻,枉食国家俸禄,于国于民无分毫贡献。其人其行,全无隐士风貌,言其可耻,未为苛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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