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伪装成弱者的女杀手——评《儒林外史》中的赵新娘温宝麟 【摘要】:赵新娘曾是受压迫的偏房,其争逐"扶正"的"反抗"并不因此而具有正义感。她明以弱者忠仆的假象泣血殉主,暗操软刀催命谋位,是王氏、严监生两条孱弱生命事实上的杀手,强烈的荣身诉求扭曲了她的人性,泯灭了残存的良知。她与匍匐在"荣身"路上的儒林群丑相互为表里,同属需要拯救灵魂的对象。阿巴贡、葛朗台、泼留希金被列入“四大吝啬鬼”形象可以说是十分恰当的,但严监生何以被有些人列入“四大吝啬鬼”形象之中呢?我想这主要在于他临终前的一个经典表现,由于作者的精彩描写,让读者印象很深,以至于让很多人认为他是个大吝啬鬼。我们可以看原文: 话说严监生临死之时,伸着两个指头,总不肯断气,几个侄儿和些家人,都来讧乱着问,有说为两个人的,有说为两件事的,有说为两处田地的,纷纷不一,只管摇头不是。赵氏分开众人走上前道:“爷,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。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,不放心,恐费了油。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。”说罢,忙走去挑掉一茎。众人看严监生时,点一点头,把手垂下,登时就没了气。 这一细节刻画出了严监生小气的一面,但这并不是严监生为人的全部,如果仅就这一点就把他说成是腔丛大吝啬鬼,我认为这一论断未免有些以偏概全。因为仔细看原著,我们会发现,严监生和前面三个大吝啬鬼相比有很大的不同,他对别人慷慨大方,对自己小气,有点自虐倾向,仅此而已,怎么能算得上是大吝啬鬼呢?我们可以通过小说原文情节来证明这一点。 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严监生在对待兄长、舅兄、妻子、儿子等方面的态度和做法,我认为他为人处世的态度和做法不但无可指责,反而值得称道。 首先我们来看看他对待兄长的态度。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,严贡生无理霸道、惹是生非,惹出官司,当官差到他家里抓人时,严贡生已经开溜了,官差找到严监生,小说中这样写道“这严致和是个监生,家有十多万银子。严致和见差人来说了此事,他是个胆小有钱的人,见哥子又不在家,不敢轻慢,随即留差人吃了酒饭,拿两千钱打发去了。”要知道这事跟他不相干,他完全可以不理这件事,但他为了避免官差的纠缠,为了替哥哥消灾灭祸,为了息事宁人,又是请官差吃饭又是给他们钱,他并没有丝毫吝啬。 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,他还请来自己的两位舅兄王德、王仁一起商议对策。原文写道: 王仁道:“各家门户,这事究竟也不与你相干。”王德道:“你有所不知。衙门里的差人,因妹丈有碗饭吃,他们做事只拣郑答有头发的抓。若说不管,他就更要的人紧了。如今有个道理,是‘釜底抽薪’之法:只消央个人去把告状的安抚住了,众人递个拦词便歇了。谅这也没有多大的喊圆慧事。”王仁道:“不必又去央人,就是我们愚兄弟两个,去寻了王小二、黄梦统,到家替他分说开。把猪也还与王家,再折些须银子给他,养那打坏了的腿;黄家那借约,查了还他。一天的事都没有了。”严致和道:“老舅怕不说的是。只是我家嫂,也是个糊涂人,几个舍侄,就像生狼一般,一总也不听教训。他怎肯把这猪和借约拿出来?”王德道:“妹丈,这话也说不得了。假如你令嫂,令侄拗着,你认晦气,再拿出几两银子折个猪价,给了王姓的;黄家的借约,我们中间人立个纸笔与他,说寻出作废纸无用,这事才得落台,才得个耳根清静。”当下商议已定,一切办的停妥。严二老官连在衙门使费,共用去了十几两银子。官司已了。 哥哥惹祸,弟弟消灾,而且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,不留后患。主意虽是二位舅兄出的,钱却是严监生出的,在这件事情上我看不出严监生有丝毫吝啬之处,相反看到的是他主动拿出钱把一切安排妥当。 虽然严监生终日受大房里的气,但对自己的亲哥哥还是有兄弟情谊的,在他去世时还不忘给自己的哥哥留点东西,严贡生在省里科举回来后,“正和浑家坐着,打点拿水来洗脸,早见二房里一个奶妈领着一个小厮,手里捧着端盒和一个毡包走进来,道:‘二奶奶顶上大老爹。知道大老爹来家了,热孝在身,不好过来拜见。这两套衣服和这银子,是二爷临终时说下的,送与大老爹做个遗念。就请大老爹过去。’严贡生打开看了,簇新的两套缎子衣服,齐臻臻的二百两银子,满心欢喜。”从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出严监生为人还是很舍得的,包括对经常给自己气受的大哥。 再来看看严监生对待两个舅兄的态度。在为哥哥消灾灭祸时,两个舅兄帮了自己的忙,严监生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好处,“过了几日,整治一席酒,请二位舅爷来致谢”,很有人情味,不像前面提到的三个完全泯灭人性的大吝啬鬼,只知道对别人吝啬。在赵氏扶正这一事上,为了取得两个舅兄的支持,更是对他们不薄。原文这样写道: 严致和说起王氏病重,吊下泪来,道:“你令妹自到舍下二十年,真是弟的内助!如今丢了我,怎生是好?前日还向我说,岳父、岳母的坟也要修理。他自己积的一点东西,留与二位老舅,做个遗念。”因把小厮都叫出去,开了一张橱,拿出两封银子来,每位一百两,递与二位:“老舅休嫌轻意!”二位双手来接。严致和又道:“却是不可多心。将来要备祭桌,破费钱财,都是我这里备齐,请老舅来行礼。明日还拿轿子接两位舅奶奶来,令妹还有些首饰,留为遗念。”交毕,仍旧出来坐着。 严监生考虑问题很周到,为了能让赵氏扶正,他不惜大把的花钱来收买两个舅兄,没有为钱皱过眉头。当两个舅兄答应让赵氏扶止,严监生“恐怕寒族多话”时,我们来看原文: 两位(舅兄)道:“有我两人做主。但这事须要大做。妹丈,你再出几两银子,明日只做我两人出的,备十几席,将三党亲都请到了,趁舍妹眼见,你两口子同拜天地祖宗,立为正室,谁人再敢放屁!”严致和又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交与,二位义形于色去了。 严监生花钱一直到两位舅兄满意,在事成之前舍得花钱,事成之后也不忘他们的好处。“赵氏感激两位舅爷入于骨髓,田上收了新米,每家两石;腌冬菜每家也是两石;火腿每家四只;鸡、鸭、小菜不算。”这表面上是写赵氏出于感激对两位舅兄表示心意,可也要当家人严监生同意才行。所以说这段话实际上也写出了严监生的大方。 还有在除夕典铺内送来三百两利钱时,赵氏提议“依我的意思,这银子也不费用掉了,到开年,替奶奶大大的做几回好事。剩下来的银子料想也不多,明年是科举年,就是送与两位舅爷做盘程,也是该的。”后来当两个舅兄要到省城里乡试去,临行前来看望病重的严监生时,原文写道: 严监生请他坐下,说了些恭喜的话,留在房里吃点心,就讲到除夕晚里这一番话。叫赵氏拿出几封银子来,指着赵氏说道:“这倒是他的意思,说姐姐留下来的一点穿西,送与二位老舅,添着做恭喜的盘费。我这病势沉重,将来二位回府,不知可会的着了。我死之后,二位老舅照顾你外甥长大,教他读读书,挣着进个学,免得像我一生,终已受大房里的气!”二位接了银子,每位怀里带着两封,谢了又谢,又说了许多的安慰的话,作别去了。 严监生在两个舅兄头上太舍得花钱了,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,不惜重金收买人心,甚至于在有些时候故意装糊涂。当王氏断气时,“管家都在厅上,堂客都在堂屋候碱,只有两个舅奶奶在房里,乘着人乱,将些衣服、金珠首饰一掳精空,连赵氏方才戴的赤金冠子滚在地下,也拾起来藏在怀里”,要知道两个舅奶奶趁火打劫,本身就太没有人味,掳走的财物价值不菲,严监生当然知道那些东西的去向,可事后他并没有去索要这些。试想一下,一个大吝啬鬼会这样去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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